逆冰之行

近来越发喜爱那些描绘人类与自然、以及与内心斗争的影片。相对于叙述人类社会的勾心斗角,壮阔的自然风光、孤独的冰雪旅程要有吸引力得多。毕竟平时生活里的鸡毛蒜皮、蜗牛角上已经足够 boring 了。

这部「逆冰之行」几乎可以满足我的要求,即便剧情并不特别引人入胜,还是看完了整部影片。在豆瓣上标记的时候发现确实评分不高,目前仅为 6.7。考虑到对此类题材的偏爱,个人给予了四星评价,总体值得一看。

这部电影改编自真实故事,背景设定在二十世纪初的北极探险。丹麦政府为了确认对格陵兰岛的主权,派出探险队勘察其地理边界,不幸的是,第一支队伍全军覆没。随后,第二支队伍乘阿拉巴马号抵达格陵兰继续探险,船长米克森(詹姆 · 兰尼斯特)在发现第一支队遗留的物品后,决定北上寻找他们留下的地标和绘图资料,只有机械师艾弗愿意跟随他。

影片前三分之一聚焦于他们寻找地标的过程,尽管剧情略显平淡,但极地的风景确实壮观,有些场景让人联想到「冰与火之歌」中长城之外的景象。兰尼斯特的角色稍显暴躁和冲动,这在他坚持寻找石标和对损坏的煤炉甩锅给机械师时显而易见,这也为他后期难以忍受孤独做了铺垫,似乎是冒险家的一种特质,某种意义上此类 emotion 对于完成任务不可或缺。

地球是无所谓人类的这些领地争端的,北极熊和海豹也同样,既不认可,也不在乎。

影片对于旅程的紧张感和困难渲染的很不到位。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米克森告诉艾弗不要和雪橇犬建立感情,因为掉队的狗将被用作其他狗的食物。这残酷的现实让人震惊,「你现在投入情感,后面怎么下手?」人类实在是太残忍了。

这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叙事的优点,没有过多脉脉温情的渲染,后面艾弗纠结了一瞬间,就开枪了。

影片的后三分之二主要讲述两人在海岸边的孤独等待。由于阿拉巴马号遭受冰川撞击而损毁,船员已经撤离,两人只能在船的残骸上构建小屋等待救援。由于船长执意回去寻找资料而未留信息,他们错过了一次救援机会。这一点虽难以理解,但或许是历史事实。

等候的过程中艾弗情绪稳定,但是为何如此,没有交代,缺乏铺垫。船长倒是精神暴躁出现幻觉,充分显示了他不稳定的冒险家情绪,但多少有点莫名其妙。也缺乏对他俩如何度过两年的必要描述,导致对时间的流逝缺乏实感。

最后自然是获救了,照例讽刺了一下政府的不作为,和事后揽功。多次 cue 了泰坦尼克号,似乎是暗示阿拉巴马号被冰川击毁的命运。

查阅故事背景的时候发现,此后米克森依旧多次北极探险,但艾弗回乡定居,再也没有去过北极。很羡慕这些拥有梦想的人,永远在追寻着什么的路上。对于大多庸碌之辈,能够像艾弗一样追随他们走一段路,就很幸运了,而且这种过于激荡的生活,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。

那座让米克森和艾弗森度过了数百个孤独日子的「阿拉巴马小屋(AlabamaHuset)」幸存了下来。2010 年 9 月,以「埃纳尔 · 米克森」命名的丹麦海军巡逻舰在视察格陵兰岛时,又拍下了它的照片。以及 2016 年还被重新整修了。

总结:前半部分过于平淡,后半部分过于冗长。不过毕竟是真实故事,而且风景值得一看。

附:阿拉巴马小屋的变迁

1909 年
2010 年
2016 年修复后

2023/12/29

祖父

下了整夜的雨,老屋外间的土墙倾圮了。

老屋是朝南的六间房子,祖父住着西边的两间,中间住着三祖父,东边住着四祖父。

祖父排行第二,曾送给高祖父的弟弟做养孙。长到十二岁的时候,父亲和大哥先后去世,祖父于是回到自己家,和母亲一起养大两个弟弟。

毕竟是送出去的孩子,三祖父成了名义上的长子,住了中间的正屋。

房子是顺着山坡建的,穿过青石板桥的小溪,两条丘陵间夹着几亩田地和堰塘,就是祖父长在这里的山村。

(注:老屋在左下角)

我出生的时候,祖父已经六十了,从我记事的时候起,祖父已经是个老人了。

「老爷爷!」每次回家的时候,我总这么叫他。

「你回来了,白舟。」祖父从院子里笑着迎上来。

我们在屋里坐不了一会,祖父就起身,「我在山上去走一下,你不跟我一路嗬」。

但是我总是要缠着祖父一起。

山里的学校在春秋两季放两周农忙假,让学生回家帮忙割谷,插秧。

我家里早已没有田地种,每逢忙假就回家和祖父住一段时间。

插秧的时候,我们穿过水田,垄上都收拾的清清爽爽的。

祖父在半山坡上辟了一小块地,种了一点玉米,还放了几棚香菇——伐倒的树木堆成井字,点上菌种,一段时间后可以收获香菇。

「你眼睛尖,你来寻。」祖父要的都是还没撑开伞的嫩香菇,从木头的各个角落里拼命冒出一点头,带着新鲜的潮湿气息。

路边的树丛里,覆盆子也在努力地结果,一根枝条上攒着许多个红色的果实,是酸甜的味道。

映山红是一簇簇开着的,抬头看见一片,揪下一朵花塞进嘴里。

「不能多吃,招呼会流鼻血。」祖父总没忘了提醒。

我偷偷地吃过许多,但始终也没有流鼻血。

(注:祖父的香菇)
(注:野生覆盆子)

早春时间山上还没有什么绿意,忽然一夜之间,从野杏花或者山桃花开始,白色的粉红的,颜色一时灿烂起来。

天空碧蓝澄清,又高又远,万物都是鲜活的。

到了傍晚,云翳逐渐压下来,太阳收了光去,一道道金线慢慢在天边变成墨色。

山里要凉得多,天将黑未黑的时候,我在院子里疯跑,用竹扫帚扑蜻蜓。

蜻蜓在手里「嗡嗡」地振翅,想要逃离去。

「莫弄坏了翅膀,放了吧。」祖父是个不杀生的人。

「杀生」这个词,在我们方言里大概是指人有杀气。祖父不太能钓到鱼,也不打猎,甚至在大山劳作许多年,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一次也没遇到过,不杀生。

三祖父是很厉害的猎手,赶山的时候总是「坐径」。

「要赶山了,就家家户户的喊,喊道几人是几人……上山寻到野物了赶到一个山谷去,两个放铳的守着山谷口。」

祖父给我讲解狩猎,在地上画了两条线:「这是一道径,这是二道径,要枪法好的来坐径,看野物上来了就放铳。余下的人就在下面喊。」

「喊什么?」我开始提问。

「就是吼,唿哨,牵着狗子撵,往坐径的地方赶。野物过来了,上面铳就响了,打着了,坐径的能拿到脑壳,还可以先挑肉,剩下的旁人再分。」

「老爷爷打到过吗?」

「白舟,我不会打铳,上山寻不到野物,你三爷爷打铳厉害。」

「三爷爷打到过老虎吗?」

「没有,豹子打过不少,还捡到过一窝小豹子,就在北坡那边。」祖父一边说一边比划:「就这么大,和小猫一样,你三爷爷拿了个箩筐拎着,四只,眼睛刚睁开,才会爬。」

「小豹子呢?」

「好多年的事了。晚上老豹子就寻过来了,在门口刨你三爷爷院门的门槛,一边刨一边哭。」

「那怎么办?」

「你三爷爷想要放一铳,我们都说算了,把她的儿还到给她。搭了个梯子,爬到院墙上,用绳子放着箩筐下去了。老豹子就叼着她的崽儿走了。」

「后来呢?」

「转天你三爷爷去北坡寻了一眼,老豹子一家都走了。」

「要是给我留一只就好了。」我这么想。

「赶山的时候,要是碰到正巧喊到十六个人,就不能上山了,必须折回去。」 某一次祖父额外补充了一句。

讲着讲着,我似乎就睡着了,也忘了问究竟是为什么。


秋天,院子里的青桐树颜色变深了。

叶子像一只只小船一样,船舷上点缀着几颗果实。

我够不到树上的船,只能捡地上掉落的梧桐子。

「你看!」祖父向我展示他的小篮子,紫的青的绿的都有。

是山里的野葡萄,猕猴桃,八月瓜。

半山坡的玉米也渐次成熟了。

我一边吃烤玉米,一边看祖父放下柴篓。

「老爷爷,你怎么砍这么多柴?」

祖父去山上伐了许多栎树回来。

「你爸爸弟兄两个都出去上班,我的山过几年就要还给公家了,多好的柴,不砍就浪费了。」

「砍到有什么用?」再问。

「等我赶明老了用。」

「赶明你在我那去,电暖,不用烧火烤。」

「好好,明年就在你那去。」祖父一边笑着,一边把劈好的柴整整齐齐地堆在屋檐下。

(注:祖父的柴火)

雨还在下,老屋门前的小溪变成小河,水漫到田里,变成了一片汪洋。

「那还是二哥结婚的时候,也是下这样大的雨,从上午下到中午,新阳河里涨水了,嫂子的轿子过不去,硬是从中午等到晚上,水下去一点才得过来。到的时候,都已经掌灯了。」

送别祖父的最后一天,我们在屋檐下看雨,三祖父回忆说:「几十年都没见这样的大水哟。」

「河上这个水泥桥的地方,原来不是有一整块青石板搭的么,哪去了?」我问。

「你表哥在这烧垃圾,把青石板烤断了,当时我听说了,不晓得有多恼火。」

父亲在旁接话,一边指了指屋檐下整齐的木柴。

「你看,都是你爷爷身体还好的时候弄的。想着等他老掉了,丧事上烧火(做饭)用,可惜现在都是烧燃气了,我叫你姑父拖了一车走了,还有这么多……」

「留着吧。」

我生的时候,祖父已经六十了,如今我长到三十岁,祖父去世了。

这座小山村,从前住着我的祖父,现在埋着我的祖父。

他和我们所共有的一切,都一步步远去,回归到时间的洪流了。

(注:老屋的屋檐下)

2023/08/19

走人多的路

从 2012 年建立个人网站到现在,我先后尝试过多种博客程序,包括:Z-Blog、Typecho、WordPress、Farbox、Bitcron、Hexo、Hugo、Gridea。主流与非主流的都折腾了个遍。

期间也尝试过像 Blogger、Typlog 这样的博客托管网站,有些地方不错,有些地方则不尽如人意。为了图省心,结果往往是继续折腾。最近一次折腾是学习了使用 Notion 来构架,并成功地稳定运行了半年。

在经历了十年的反复尝试之后,我终于选择将 WordPress 作为我的最终选择。

诚然,WordPress 过去曾因其臃肿、缓慢和乏味而被我迅速抛弃。然而,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,它仍然保持着稳定的更新,并拥有最大的市场份额和庞大的社区,能够方便地解决各种问题。

对于像我这样一个非专业 IT 从业者来说,这是它最大的优势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已经没有那么多激情去尝试各种新事物,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解决疑难问题。为了低成本长期维持博客运行,回归 WordPress 成为了最佳选择。

虽然弃用 WordPress 已经很久了,但昨天只花了几小时的时间,向 ChatGPT(对我这个 IT 小白来说,真是福音)咨询了一些问题,就轻松地将博客数据完整迁移过来,并快速配置好了各项细节设置,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更新了这篇短文。

与之前使用 Notion + Vercel + Waline 相比,学习成本大大降低,数据的保存和迁移也更加容易。退一万步来说,即使在未来 WordPress 倒闭了,应该也会有许多其他开发商接手维护数据。

追求表里如一的极致简洁,实际上需要付出比混乱更高的成本。

选择少有人走的路虽然很酷,但是人多的路,走起来更轻松。

2023/05/23


本文经 ChatGPT 修改与润色